谢修齐啼笑皆非地想着,眼角却瞟见二虎正蹲在离心机边洋洋得意顾盼生姿,心中更是一阵好气又好笑。
二虎虽然淳朴憨厚,却也只有十六七岁,正是孩子心性。当时在解说长公主故事的时候谢修齐就看出来了,当时自己问的是安萁,二虎却各种抢答——这货似颇有好为人师的表现欲,更通俗点说,似颇有做说书先生的愿望与潜质。
此时,这家伙竟是丝毫不管自家公子兼兄弟此时正焦头烂额,只是洋洋得意地向人群大肆说书,炫耀当时自己是怎么将之做出来的。
谢修齐眼珠转了转,奋力拨开人群将二虎拖到身前放声言道:“各位父老,此物名离心机,确为我委托二虎在赵氏匠铺赶制,一应详情,大家问二虎好了。”
见谢修齐如是说,二虎一楞,却也是喜形颜色地接下了新闻发言人的重担,只见他向趁机溜出人群的谢修齐使了个一切有我的眼色,已是向人群连连拱手:“承蒙各位父老抬爱,今日我顾二虎就与大家说一说这……哦,离心机的由来。”
“说起这离心机,这可要从我家少爷一夜酒醉后,险死还生说起……你们知道我家少爷为何一夜之间判若两人,如今更能发明如此神奇的离心机吗?”
二虎顿了顿,望着身前一大圈求知若渴的目光,他的心中已是油然生出无限优越之感:“正是因为那场酒醉!欲知内情如何,请诸位听我细细道来。”
说书者二虎唾沫四溅兴高采烈,人群中几名书生模样的人却是急不可耐:“这位……二虎兄台,劳烦你直接说其原理就行了。”
“你这人怎么回事?”刚开口便被打断的二虎顿时有点老大不高兴:“不说清来龙去脉,又怎生能向各位完美阐述此离心机的巧夺天工?不懂就别打岔!”
几名书生顿时怒色满脸,却也忍气吞声地没有说什么。
二虎见状更是得意,只见他左手虚握,右手更似握着什么虚摇,象极了茶馆里说书先生一手端茶一手持扇的模样,兴致勃勃地再次开声说了起来。
见二虎在那唾沫四溅兴高采烈,人群外的谢修齐已是望着他满脸便秘的神色。
正好,借二虎之口将自己当日哄骗安萁,缘何大变的说辞散播出去也好。这样的离奇之事,由二虎借此顺理成章说出,倒也不失为一条更令人信服的良策。
这货对于说书倒也是无师自通,一阵脑补胡扯后,却是将我当日那“醉死还生一夜大变”的谎言,倒也编得更为圆润了。
他听了会儿如是想着,失笑叹了口气走了开去。
望着左右无事,正准备去找几个几日来一路奔波,倒也渐渐相熟的监察使司亲卫骑士随便聊会,一名叫李成的骑士却不请自来。
“谢公子,潘副使有请。”
他看着谢修齐含笑说道。
纳闷的谢修齐才随着李成来到潘祥面前,就听得潘祥亦是含笑望着他说道:“谢修齐,今日此案已毕,你之谋划也得以尽数顺遂,实在是可喜可贺。”
谢修齐顿时连做谦虚辞让状——杨小公爷倒也是初出茅庐,有些地方还能糊弄过去。但眼前这老监察副使却是只老狐狸,当日就闻弦歌而知雅意,不用自己把话说明白,就知道监察使司这根箭已被自己强行搭在了弦上。
如今,自己种种谋划骗得了众人,恐怕却骗不了眼前之人。
谢修齐正不住谦让暗自想着,却闻得老监察副使失笑摇头,又是笑意吟吟问道:“不知你今后,却有何打算?”
谢修齐一楞,却也是明白了潘祥所问。
姐姐大人的事终于摆平了,接下来,虽然自己还有一个巨大的坑没填,但那也是毫无办法。
现在,该是考虑自己怎么一步步上爬,最终向野猪皮say`hello,向西方say`no了。
可是,路在何方?
这个时代,想获得权力,唯在科举。雍府也好,政府也罢,皆是从科举中选拔人才的。然而科举……谢修齐想着想着,已是满脸苦笑。
这并不是小说里的穿越,而是真实发生的事情。在谢修齐看来,一个没有接受过任何古代教育的现代人跑去古代,短期内根本不可能通过科举拿状元什么的。
这太难了。
要知道,虽然这时代已被雍祖王弄得科儒并举,但儒学却始终占据了科考的半壁江山!而儒学……没有十数年乃至数十年之功,你能将之掌握得和古代精英们一样叼?
而即使一样叼,你也至少需寒窗十年,也未必定能被取中——
要知道,这不同于后世动辄招几千万的高考,而是在全国通过层层选拔,一步步从童生到秀才到举人,再参加京试,最终只会有数十或上百人艰难胜出的……人类史上最恐怖的公务员考试!那些被取中的人,不但皆是天才中的天才,更都是幸运儿中的幸运儿!
这样的情况下,除非能有什么能令自己跳过科举,否则,一切皆是空谈。
而那个巨大的坑……更是个随时能被引爆的隐患——
乱lun?好嘛,哪怕你是状元,哪怕你已经当了宰相,都只有引咎辞职,无脸见人的份。说不定还会进猪笼……执掌帝国巨轮?执掌猪笼级潜水艇去吧。
所以,不填好那个坑。这个恒定debuff可能要跟自己一辈子,更还可能随时演化成一个可以直接秒了自己的炸弹……
怎么就这么命苦呢?感觉这游戏即使过了第一关,也还是好难玩啊……
还是先顾好眼前吧,先把前身留下的坑填完,把那废物纨绔的声名彻底扭转了,再以此为基础慢慢想办法,慢慢奢谈其他好了。
他心里气苦想着,嘴上却如是小心试探着回道:“这……尚未有什么打算,走一步看一步吧……老大人此问……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