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走之前,江婉的脚步却微微顿了顿,状似无意一般的问了一句:“这是请的哪家的戏班子?是城东的还是城西的……?”
王德里挠了挠头,笑的十分憨厚,看着江婉那好奇的神情,也并为曾把她放在眼中,他顺口就说道:“自然是城西的,城西的戏班子可要比城东的有名哩,而且也比城东的收费要低上一些,唱的也是极好的……”
江婉的内心一沉,面上却丝毫不显露出任何蛛丝马迹,她看了看这庭院内萧败的环境,刚入春的气候本应是一片绿意,可偏生这院子里唯有的几颗树木都凋零了大半,看上去稀稀落落的好不凄惨。
坐在院内的花旦面无表情的坐在那画着眉,而围在她周围的几个婢女面上却有些不大好看,均小心翼翼的端着托盘站在旁边,女花旦的面庞还未曾上旦妆,甚至连衣服都未曾换,穿着一件翠绿色襦裙百翠烟衫,一双眉眼虽生的温婉,但是此时却泛着寒意。
而旁边的的管事婢女甚至对她还有些畏惧,托盘里却是各色的吃食,甚至还有精致的琉璃杯在阳光下泛着流转般的漂亮光华,精致程度与这破败的庭院格格不入。琉璃美酒夜光杯在与这个破败庭院的对比显出了些许讽刺的意味。
江婉内心的不安越发重了起来,就连左边的手都不自觉的握紧了,她微微蹙了蹙眉,强压着内心的不安,问道:“那是谁……”
王德里顿了顿,笑道:“那便是戏班子里的旦角,唱的是极好的,也尤为出名,这名儿都传入了长安去呢……”
江婉细细的打量了她一眼,上扬的眉眼虽看上去温婉,但那眼神里的寒意与不耐和压抑着的怒火也能看出眼前女人的性格,挺直的脊背,盛气凌人的气势也能看出眼前女人至少是一个不因为自己是戏子身份而觉得低人一等,甚至似乎有一种高高在上的自豪感。
江婉的心一瞬间就沉了下来,之前两个戏班子的名声她自然也是调查过的,调查之后却没发现什么不合适的地方,甚至这个戏班子的价钱还要低廉些许,只是却鲜少献唱罢了,当时王德里差人报上来时,她也并未有任何起疑,看来,江夫人这一手可是埋在了这个地方。
江婉紧紧抿着唇,看着那眼神里满是戾气的花旦,手紧紧的握成了拳,之前她却没有想去调查清楚为什么这个戏班子价钱低廉而那个戏班子却要贵上许多。甚至没调查过他们鲜少献唱的原因,江婉强压住内心翻滚着的惊涛骇浪,朝着旁边的王德里笑道
“我不过就是到处看看,有紫菊陪着我便行了,你忙你的去把,等有需要了在叫你……”
王德里十分热络的笑了笑,恭敬的应承了声,便走远了。等到王德里走远后,江婉的面色才彻底沉了下来,面上布满了寒霜,一双如漆黑墨潭一般的双眼第一次有了慌乱,这样的神情也让紫菊愣住了,自家小姐第一次有了这样的表情,莫不是会出什么大乱子?
紫菊的心也陡然提了起来,她有些紧张的撇了一眼江婉,小声道:“主子小姐,莫不是要出什么乱子?奴婢看着似乎没什么问题呀,她们的服装各方面奴婢刚都仔细留意了……”
江婉眼神里有些失落,看着面前那颗破败枯萎的树枝沉默了半晌,紧握的手指有些无力的松了开来,她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这个江氏,这次我们恐怕要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