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羊奶酒小人早就喝腻了,若是秦酒美妙,小人也会考虑一下。”使者笑着回道。
杨辰按子婴的意思,将酒缸抱到院落中的亭子一角,回到议事堂取了爵,觯,斛放在亭栏上。
子婴和匈奴使者坐在相邻的栏杆上,杨辰恭立在子婴身旁。
“咸阳令站在这里干嘛?寡人和使者有要事相商。”子婴笑道。
“啊?”杨辰摸不清头脑,和一个小小的使者谈话,还要让近臣离开?
“小人没猜错的话,堂内的老人才是贵者,秦王都没让老者前来,咸阳令难道还不知何意?”匈奴使者笑道。
“臣这就走。”杨辰醒悟,急忙离开。
杨辰一走,使者的目光直往酒缸内瞟。
使者左顾右盼,只看到几个小容器。
“秦国的器皿也太小了吧?喝着真不过瘾。”使者抱怨道。
“按照周礼,容器越小才越尊贵,一等为爵,二等为觯,三等为斛,之后便是的角和杯,议事堂可没有那两种卑位之物。”子婴解释道。
“小人还是头一次听人说这种礼数,谢过秦王了。”使者学着秦礼拱手笑道,“那小人便用这最卑位的斛。”
使者伸手便去拿斛。
子婴盯着使者的动作,忽地开口,“堂堂冒顿单于的左贤王最起码也要拿爵吧?”
使者笑容凝在脸上,“什么左贤王?秦王是在取笑小人吗?”
子婴摇头轻笑,“左贤王都露出这么多的破绽,不就是想让寡人知道吗,寡人若是还猜不到,岂不是枉费了左贤王的心意?”
“哦?小人倒想知道秦王是如何想错的。”使者来了兴致,放下手中的斛。
“一个小小的匈奴使臣,凭什么能替冒顿做决定?”子婴直视着使者,“呼延明那个家伙只敢挑衅寡人,以命换得冒顿出手。他可是右贤王,单于之下,右贤王之上,似乎只剩下左贤王一职了吧?”
“左贤王可是单于孤涂才能担任的,秦王多心了。小人无非是恃宠而骄,仅此而已。”使者解释道。
“单于宗室被杀光了,不然右贤王也轮不到呼延明。”子婴摇头道,“刚刚呼延明看阁下的眼神极其怨毒,不只是基于阁下对他的数落,还应该带着些旧怨。”
“那个家伙狂妄至极,在匈奴中与他结怨之人太多了。”使者笑道。
“正是因为多,所以那种眼神不是随意给人的。”子婴分析道,“阁下应该是呼延明瞧不起的兰氏,须卜氏的族人,反倒坐到了他想得到的位置,这才是他怨毒的原因。”
“秦王猜错了,呼延明一个莽夫,做事无规矩可循,秦王还是不要在他身上找原因了。”使者掩饰道。
“不止于此。”子婴笑道,“阁下听说寡人夫人是头曼之女,只是微微吃惊,却不过于欣喜。抓住了虚怜媞,冒顿定有大赏,而阁下毫不在意。只能说明,阁下的官职已经够大了,不在意这些东西。”
使者的眼神微变,这个细节不是他刻意暴露的,居然被子婴抓住了。
使者微微叹气,“还有吗?”
“还有阁下说的恃宠而骄。”子婴说道,“冒顿发明响箭无非就是想让臣子绝对服从,怎么会让使者乱来?除非这个使者本身就有资格帮冒顿做决定,冒顿也放心让他在外随机应变。除了左贤王,还能有谁?”